感官享受．冬

我喜歡冬天。

我生活在一個不太冷的城市，冬天偶有風雨，但看不見細雪紛飛的浪漫景色。寒流來襲，也不過是攝氏7-9度。話雖如此，我卻是不管穿多少雙襪子戴多少雙手套，手腳依舊冰冷的人，最多冒個冷汗。

我習慣倒一杯熱水暖手，隔著玻璃偷取一些餘溫，把熱度吸光後，任由失去熱力保護的杯子曝露於寒風之中。然而，這一雙被溫暖過的手何嘗不是任憑寒風蹂躪？我還能聽見一絲絲暗紅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膚底下喊痛。腳掌？早已被冰得失去知覺。我真的懷疑光著腳踩到釘子後，只會因為地上斑駁的殷紅才發現傷口。

毫無知覺。

所以我喜歡帶著冰冷的手腳和熱騰騰的水玩遊戲，虐待一下麻痺了的神經。這是天堂與地獄的雙重享受。

熱水親吻肌膚的剎那，褪去衣服不久的身體欣然接受這種高溫，我感覺到每個毛孔急不及待地張開，大口大口吸吮水珠裡的熱度和濕度。它沿著頸項輕撫，鎖骨、胸口、大腿、小腿，最後來到腳掌。當你還沉醉在天堂的溫暖時，突如其來的刺痛把你拉到地獄，儼如被推倒在釘床一樣 — 千刀萬剮。赫然感覺到下午被釘子偷襲的傷口正隱隱作痛。

他說我是一頭剛被烤過的小豬，每吋肌膚都泛紅，還帶著熱力。如果放著熱水箱的浴室是烤箱，我甘之如飴當那隻待烤的小豬。水氣氤氳，白瓷磚冒出水珠，慢慢匯集成小水流。而我，早已分不清身上的是汗水還是被沖刷的熱水，只覺得在這個濕度高的烤箱裡當頭快樂的豬是個不錯的選擇，至少我不是暖氣調到最大的商廈裡被烤得乾扁的麵包，皮膚不至於裂成烏龜的斑紋。

所以我說，我喜歡冬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