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年快樂

「新年快樂﹗恭喜發財﹗身體健康……」

再也無法像小時候一樣期待農曆新年，總是覺得少了顆熱熾的心。

不知道從那一年開始，我家便沒有了節日氣氛。媽媽依舊在新年前兩星期開始便忙個不停，種水仙、大掃除，誓要把家中每個角落打掃得一塵不染才善罷干休；一星期前開始辦年貨，東買西買，瓜子、開心果、糖果……應節食品從不缺少；兩天前開始做糕點，廚房總是堆著蘿蔔蝦米臘肉，蘿蔔糕、馬蹄糕、年糕完美地填滿冰箱；除夕夜張羅年飯、準備拜拜、煮齋、包紅包、包禮盒、擺全盒。該做的一直都做著，我還是負責把錢放進紅包、負責包禮盒，卻找不回熟悉的新年感。

除了一直收著紅包外，我再也不會因為新年而特地添置新裝，再也不會因為喜慶而穿上紅色衣物，再也不會興高采烈地說著祝賀語，再也不會被逼在年初一早起拜年。新年於我，漸漸成了一個必須回家的理由，卻與普通假期無異。面對各式各樣造型的紅包，我竟生不出一絲興奮，只是禮貌地說聲「謝謝」。身邊不乏討厭過節的朋友，總是忍不住在節日前相互抱怨一番，相約來年逃離這個瑣碎事情太多的大日子。

節日帶來的無力感與壓力著實令我笑不開懷。如果這是成長的必經階段，我為此感到可悲，

大年初一，眾人手裡都拿著禮盒紅包，小孩子牽著父母的手一蹦一跳地朝親友家進發。我孤身一人在街上佇候友人，順道駐足觀看農曆新年的樣子。說實在，除了廣場商廈擺放了桃花、揮春等喜慶擺設外，這個城市並沒甚麼過年氣氛，只是商人多了個藉口提高價格而已。沿途所見盡是兩三口子的家庭，顯得無目標地在街頭遊走的我倆份外詭異，像是無家可歸的野孩子，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。

他們說喜歡熱鬧，「這才像過年」。嗯。十多人擠在三百多呎的狹小空間，五個孩子，其中三個還在襁褓中，動軏放聲大哭尖叫駭人，餓了、累了、拉屎了，大人們手忙腳亂地幫A換片，又忙著安撫B，又忙著餵C吃奶。她說「很快就換你了」，我笑著搖頭，「不可能，不用對我抱任何期望」，然後轉頭看向弟弟，「也許他會先結婚生子」。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歡小孩，縱然已經過了討厭的極端階段，但母性還沒有呈現，我依舊害怕孩子的哭喊聲，亦很怕他們耍心計求得想要的東西。反正孩子之於我，就是一種邪惡生物，我實在不願被他綁架。如今看著一屋忙得不可開交的大人在客廳團團轉，我站在一角冷眼旁觀整個過程，更堅定我不想生小孩的想法。

新年快樂嗎？

快樂在打麻將，每年就這幾天會圍在一起打幾圈；快樂在邪惡而美味的應節食品，過個年馬上變胖；不快樂在瑣碎的習俗、擁擠的人流和煩厭的問題。無論如何，想想這個年還是應該過一過，三百六十多日中就只有這一天無人缺席。